第49章 再次擁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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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城隍廟回來後, 陸月融一直有些心不在焉。
他拿起床頭的合照看了一眼，照片中的大黃還在。昨天知道雲無慮也能看見大黃後，他就決定去城隍廟上香, 不管靈不靈驗……這兩年以來自己做的傻事不少, 不差這一件。
熄燈之後, 陸月融躺在被窩裏，感覺到旁邊的被子微微陷了下去，啞聲喊了聲大黃後，果然聽到一聲“汪汪。”
陸月融伸手摸了摸，依舊什麽都觸碰不到。
閉上眼睛, 他忍不住胡思亂想，慢慢地，竟然也睡著了。
晚上十點，雲無慮進了陸月融的夢境。
他已經完全掌握了托夢技能, 在別人的夢裏，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輕松愜意。
陸月融今晚做了個美夢, 夢裏的他只有十二、三歲, 牽著大黃在公園裏散步。大黃看起來健康又活潑, 小陸月融的眼睛裏也帶著笑意。
雲無慮走到小陸月融面前, 打了聲招呼：“我是綠蔭城隍, 我聽到你的心願了, 所以來夢裏見你。”
小陸月融聞言楞了楞, 雲無慮的話讓他從美夢中回到現實，他看向年輕健康的大黃，眼眶一下就紅了：“這裏, 是夢。”
雲無慮也是第一次進入別人的美夢, 見到他這個反應, 有點不知所措。
正想安慰兩句，陸月融就抹了一把眼睛，臉上的稚氣消失了，眼神也變得孤僻沈靜。他對雲無慮鞠了一躬：“請您，幫我。”
雲無慮說：“我可以幫你打開天眼，但是你要知道，天眼一開，你除了能看到大黃，還會看到其他靈體，你確定要開嗎？”
這個問題，陸月融想過了無數次。假如有一天，他能看見大黃，但也會看到其他鬼魂，他會怎麽選？
他的答案一直很堅定：“要開。”
他想看見大黃，也想看見大黃眼中的世界，沒什麽好怕的。
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吧，”雲無慮頓了頓：“這次我可以給你開一天、一星期或者一個月，你自己選。等期限到了，我會再來見你一次，到時候由你決定，要不要關閉天眼。但是，你只有一次機會，慎重考慮。”
說完，雲無慮默了默，怎麽像開會員似的，還有個試用期。
陸月融想都沒想：“我選，永遠。”
對方要辦“終生會員”，雲無慮卻建議：“既然給了你試用期，就別浪費。”
陸月融沈默了下：“一個，月。”
其實他知道自己不會改變選擇，但是他不想辜負城隍爺的苦心。
雲無慮讓他閉上眼睛。陸月融閉上眼睛，長長的睫毛控制不住地亂顫。
雲無慮用手指觸摸他的左眼，往裏面放了一團靈氣。
“好了，睜眼吧。”雲無慮對他說註意事項：“未來一個月內，只要睜開左眼，你就能看見、觸摸靈體。只要遮住左眼，你就看不見也摸不到靈體。我送你一張平安符，記得隨時攜帶。”
開會員還送免費禮物，他真的很大方了！
“你繼續享受美夢吧，拜拜。”雲無慮不再打擾，離開了他的夢境。
陸月融醒的時候，眼中還有些迷茫，他昨晚好像做了一個美夢，還夢到綠蔭城隍爺了，城隍爺還和他說拜拜……
陸月融翻了個身，看到床頭櫃上多了一片楓葉，鮮艷如明霞！他倏地睜大眼睛，清晰地想起了整個夢境，只是不管他怎麽回憶，都想不起城隍爺的樣貌和聲音，只有一個朦朧的印象。
“汪汪~”
思緒被狗狗叫聲拉回，陸月融猛地坐起來，一團黃色影子從地面上彈起，小炮彈一樣沖向他！
陸月融張開雙手，穩穩接住大黃。掌心傳來涼涼的，柔軟的觸感。
時隔兩年，陸月融再次擁抱住了自己的小狗。
大黃沒想到，這一次主人真的接住了自己！它發出興奮的嗚嗚聲，不停地用腦袋拱陸月融的掌心。
陸月融捧著大黃的臉，眼尾紅了：“大黃，你變，年輕了。”
大黃的靈體，回到了最好的最有活力的年紀。但它的眼睛沒變，黑漆漆的，永遠熱烈，永遠純粹。
房門被敲響，門外傳來媽媽的聲音：“小融，起床了嗎？我捎你去學校。”
“嗯。”陸月融眨掉眼淚，聲音難掩雀躍：“馬上。”
陸瑾笑了笑，喃喃：“這孩子，今天怎麽好像很開心……”
早上起來，雲無慮發現房間裏多了個人。
一個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粉白色卷毛，看起來十六、七歲，一臉起床氣的少年。
少年身上穿著花襯衫花褲子，盤腿坐在狹窄的窩上。
小黑蹲在旁邊，好奇地看著少年，時不時嗅一嗅。
雲無慮覺得少年身上的花襯衫有點眼熟……啊，這不是外婆給小豬蓋的花被子嗎？
雲無慮清醒了：“林間？”
林間皺著眉頭看向他，眉間的紅印像一團燃燒的火，眼睛漆黑妖異，犬牙鋒利，不耐地吐出一句：“喊爺幹嘛？”
雲無慮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：“你這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人形了，但沒有衣服，所以把小被子變成衣服穿？”
林間的臉紅了紅，虛張聲勢：“不行嗎？少管爺。”
這貨變成人形後，怎麽一口一個爺。妖精叛逆期？
雲無慮懶聲說：“行，但是勞煩你變回豬，你這樣我沒法跟外婆解釋。”
林間想到了什麽，明艷的臉變得悶悶不樂，“砰”地變回豬形態，從花襯衫裏掙了出來。
猜到他在不開心什麽，雲無慮淡聲說：“每次修繕結束，分別之前，我們都會來外婆這裏聚餐慶祝。”
小豬豎起大大的耳朵，甩了甩尾巴：“你別磨蹭了，快給我準備早餐，我要立即馬上投入工作。”
雲無慮蹲下來，拉了下豬尾巴：“那麽積極？”
“哼，”小豬高傲地擡頭：“我熱愛工作，你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雲無慮松開小豬尾巴：“沒。”
小豬又指揮他：“記得帶上我的衣服！”
看著那身花襯衫花褲子，雲無慮真誠地問：“真的不需要我給你準備一身新衣服嗎？”
小豬一口回絕：“不需要。”
吃完早餐，雲無慮告訴外婆，他今天要把小豬帶回廟裏，還給老鄭。
外婆有些不舍地摸摸小豬腦袋，囑咐雲無慮收拾好小豬的東西，要按時給小豬餵飼料……
小豬聽著聽著，把頭抵在外婆的腿邊。這裏真的家的感覺，它不舍得離開。
外婆拍了拍小豬後背，把它抱起來，遞給雲無慮：“慢點開車，給小豬系好安全帶。”
雲無慮把小豬裝進寵物出行袋裏，提著上車。
等外婆進屋後，小豬爬出袋子，把袋子踢到下面，變回人形，穿著花襯衫花褲子，大喇喇地坐在後座。
想到什麽，他坐端正了些，低頭系上安全帶。
回到城隍廟，雲無慮提著早餐前往後院，林間跟在他身後，一邊參觀城隍廟一邊說：“這裏怎麽那麽破，爺的窩……房間在哪？”
穿過月洞門，雲無慮正準備回答，迎面遇上了洛十錦等妖精。
洛十錦看到穿著一身花襯衫花褲子的林間，感覺眼睛快被閃瞎了：“……這是什麽潮流？”
“你沒認出來嗎？”蘇泥笑了笑：“這是用外婆給他的小被子變的衣服。”
洛十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林間嗤笑：“看什麽看，你沒有。”
洛十錦：“……”這也能炫耀？
但他確實沒有外婆給的花被子，突然好酸。
小黑：“汪汪~”酸了。
老鄭已經習慣了自家老板浮誇的穿著，並沒有感到很意外。他接過老板的行李——都是外婆給的東西，然後對老板笑了笑：“老板，我帶你去房間吧。”
吃早餐的時候，洛十錦對雲無慮說：“你和老方發的vlog火了，有妖發到群裏，問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搞副業了。”
裴鳳挑眉：“群裏有妖想來廟裏玩。”
沈九：“主要是想來吸毛茸茸。”
蘇泥問雲無慮：“小城隍，歡迎嗎？”
昨天城隍廟更新的vlog上了C站首頁，熱度比之前的兩期都要高，會被他們的妖精朋友看到很正常。
“當然歡迎，”雲無慮喝了口豆漿，問洛十錦：“說到副業，我正在籌備開網店，你們想不想和我合作？有很多網友都想買你們做的手工燈籠。”
洛十錦想了想：“偶爾做一點手工來消遣還可以，訂單多的話，我們忙不過來。”
雲無慮點頭：“沒問題，就當是限量商品。”
前輩們都挺感興趣，洛十錦說：“那你看著辦吧，我們只負責做手工，別的工作可沒有興趣參與。”
雲無慮：“好，我安排好了，再來和你們商量。”
吃完早餐，林間爭分奪秒地去偏殿幹活。
看著他匆忙的背影，老鄭一臉茫然：“這是我老板嗎？不是別的妖精假扮的嗎？”
洛十錦哈哈大笑：“不怪老鄭發出這種疑問，這貨以前可是很散漫的，幹活沒那麽積極。”
雲無慮說：“我今天告訴他，完工後可以去外婆家吃散夥飯。本來是安撫一下他的離別愁緒，好像一不小心，安撫過頭了。”
洛十錦：“。”
有“熱愛工作”的林間加入，他們的施工進度像坐上了火箭。
一整個白天，雲無慮都是聽著哐哐哐梆梆梆的施工聲度過的。
這天傍晚，陸月融又來了，帶著大黃。
見到雲無慮，陸月融和他揮了揮手，一向冷寂的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。
雲無慮一笑：“來了。”
陸月融看到雲無慮左肩上的魂火，眼睛挪不開了。
天眼打開後，他有時候能看到人們肩膀上的魂火，有的亮有的暗。但雲無慮肩上的魂火，有些不同，明亮得仿佛能照進人心裏。
“要買香火嗎？”雲無慮問他。
陸月融收回目光：“要。”
陸月融買了香火，帶著大黃一起進城隍殿上香。
雲無慮再一次聽到，陸月融流暢的心聲：“多謝城隍爺，我已經得償所願，今天特來還願。往後的每個節假日，我都會過來給您上香。”
雲無慮笑著搖搖頭，心想陸月融還是年紀輕，還願也沒有定個期限，這不是把一輩子都許給城隍廟了？
陸月融拜完城隍，又去判官殿，黃昏正濃，危淵走到判官殿門口，正好和陸月融打了個照面。
陸月融見她眼睛上纏著繃帶，提醒了句：“小心，門檻。”
他垂眸看向門檻，卻不小心發現……她沒有影子！
危淵面向他：“你能看見我？”
陸月融手裏拿著一把香火，煙霧繚繞，讓危淵看起來更加妖異。
陸月融背脊一涼，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意識到，他已經能看見另一個世界。
陸月融僵硬地點了點頭。
“別緊張，”危淵想起他是誰了，提醒了句：“在城隍廟裏看到什麽，都不用害怕。但出了城隍廟，你就不要那麽憨直了，如果不想產生交集，就不要給鬼魂任何回應。”
陸月融又點了點頭：“謝謝。”
危淵俯身摸了摸大黃的腦袋，向院子走去。
陸月融不敢看她，動作僵硬地進了判官殿。
直到上完香，他都沒有緩過神來。判官殿忽然亮起燈光，他註視著八仙桌上的神像，忽然發現，神像的五官和方才那位姑娘極其神似，只是眼上沒有纏繃帶，看起來肅穆很多。
不、是、吧……
他剛才看見了判官？
出了判官殿，陸月融看到站在院中的雲無慮，他肩上蹲著一只黑貓。
在雲無慮身後，站著四個“人”，其中有兩位姑娘，一位是他剛才遇見的判官，另一位竟然是十五年前幫他拍家庭合影的陶倩倩！
陸月融睜大眼睛，心臟跳得厲害……他知道很多同學私下都說他面癱，他平時也確實沒什麽表情，但今天他頻頻把表情寫在臉上。
“小融，你能看見我了？”陶倩倩歪頭一笑：“重拍合照那天，我也在哦。”
陸月融頷首，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他出門之前，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，沒想到在城隍廟裏就那麽刺激了，天馬上就黑了，他走出城隍廟後，豈不是更“刺激”？
陸月融看向雲無慮，心想，雲無慮從什麽時候開始能看見靈體的？他看起來好冷靜。
知道陸月融要回家做飯，這次雲無慮沒有留他，只叮囑了句：“路上小心。”
陸月融點點頭，跨出城隍廟的那一刻，他聽到一個冷淡低沈的聲音。
“小朋友，楓葉別丟了。”
這個聲音很陌生，但非常清晰，像是直接傳達進腦海裏。他回頭看，雲無慮已經不在院子裏了。
不像是城隍爺的聲音，是誰呢？
他按了按背包，裏面裝著城隍爺給他的楓葉平安符。他轉身，走進暮色。
“能開飯了嗎？”林間癱在後院的休閑椅子上，工作一天，他不想當貍力了，只想當一條鹹魚。
雲無慮正在廚房忙碌，聞言說了句：“馬上就好，洗手吧。
林間哼了一聲：“你對我們妖怪一無所知，爺只要施展一個清潔術，就能變得幹幹凈凈。上次是為了在外婆面前裝豬，才配合洗澡。”
林間豎起兩指施展清潔術，身周刮起一陣清風，揚起他蔫兒噠噠的粉白頭發……噗的一聲，法術熄火了。
林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洛十錦拍了下他後腦勺：“今天用了太多法力，悠著點兒吧。”
於是，林間只能老老實實地去洗手了。
今晚吃牛肉火鍋。
城隍廟不是第一次打火鍋了，為了方便在廟裏打火鍋，洛十錦和沈九給雲無慮做了一個放食材的小推車——火鍋店同款，無敵方便。
雲無慮把燉了一下午的蘿蔔牛骨湯端上爐子，把裝滿新鮮食材的小推車推到餐桌旁邊。
開火沒多久，牛骨湯就翻滾起來，能看到大塊大塊的牛腩肉。鹵料完全滲入湯汁，聞著有種淡淡的藥香。
這裏沒外人，妖精鬼怪坐在一起，只有雲無慮一個活人。
老鄭主動攬下裝湯的工作，一碗裝著蘿蔔和牛腩的湯遞到林間面前，老鄭臉上掛著笑：“老板，快嘗嘗，城隍的廚藝真的很好！”
因為之前在裝豬，林間沒有吃過雲無慮做的飯，只看著別人吃過，看大家的反應，應該是好吃的。
“你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，就算好吃也要保持風度。”林間故作淡定地喝了一口湯，眼睛緩緩睜大，他夾起碗裏的蘿蔔咬下一大口，蘿蔔燉煮得很入味，芯裏像是裝著滿滿的牛肉湯汁，他兩口就吃完了。
飛快喝完一碗湯，他把空碗遞給老鄭：“再一碗。”
老鄭憋著笑，給他又裝了一碗湯。
老板，在美食面前，還保持什麽風度嘛！
蘇泥大笑：“感受過城隍廟的夥食，你就逃不掉了。小城隍，可以涮牛肉了嗎？”
“當然。”雲無慮用大漏勺下牛肉：“幫忙計時，這個是牛裏脊肉，燙十幾秒就可以了。”
這些牛肉是在他和牛肉攤的大叔預訂的，大叔平時就喜歡吃牛肉火鍋，知道他要下火鍋，特意幫他片好了牛肉，還建議他帶上一包手打牛肉丸。
蘇泥掐著秒表，時間一到，就讓他撈起牛肉。
牛裏脊肉肥瘦均衡，燙得正正好，蘸一下簡單的調料，就能把鮮味吃進嘴裏。
吃牛肉火鍋，燙肉的時間要拿捏好，雲無慮和蘇泥配合得越發熟練，燙肉的水準越來越高，小推車裏很快就壘起一疊空碟……
吃到一半，雲無慮還去炒了一盤牛肉河粉，鮮嫩的牛肉切成片，下河粉，撒上嬌嫩的油菜尖和蔥花。
出鍋的時候，香味充滿整個廚房。
普通食材，家常口味，但大受歡迎，沒幾分鐘就被一掃而空。
陶倩倩吃得很滿足：“感覺每一頓飯都能拍成vlog分享了，好好吃啊！”
林間摸了摸飽飽的肚子，看著面前的空碗，表情饜足。
蘇泥朝他揚了揚眉：“這位朋友，你好像有飯後感要說。”
林間：“嗝。”
蘇泥：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一個“嗝”包含了千言萬語啊！
另一邊，陸月融正在回家的公交車上。
陸月融坐得特別端正，肩線崩得很平直，不敢靠在椅背上。
因為，蹲在他腳邊，擼大黃的女生，不是活人。
女生穿著件校服，背著灰色書包，紮著馬尾，一邊摸著大黃的腦袋，一邊碎碎念。
他不敢側頭，看不見女生的唇形，有時她說得太輕，他就聽不清了。
“你好可愛啊，這個男生是你的主人嗎？你跟在他身邊，他知不知道啊？”
“昨天也看到你了，你們經常坐這趟公交嗎？明天會不會也坐啊？”
“哎，我到站了，希望下次也能遇見你啊，乖狗狗。”
公交車到站，女生走向車門。大黃不舍地對她叫了兩聲，女生回頭，陸月融恰好看向那邊，和她有過短暫對視。
女生皮膚慘白，額頭上有道猙獰傷口，衣領上也有血跡，比他在城隍廟見過的靈體都要恐怖一些。
或許是因為她那些溫和的碎碎念，陸月融沒有害怕。想起判官的話，他裝作什麽都沒看見，挪開了目光。
女生沒有發現異常，她下車後，公交車再次啟動。
陸月融悄悄回頭，發現女生坐在公交站的休息椅子上，哪兒也沒有去。
公交車站人來人往，沒有人能看見她。
原來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，大黃一直在過這種社交生活嗎？這兩年，大黃不會認識了很多鬼魂朋友吧……
這個女生，會一直在這條線路，不停地循環嗎？
要是這樣，未免太孤獨了。
要不明天，再坐一次這趟公交車吧。
＊
有很多粉絲都留言，希望城隍廟能單獨更新一期雨中楓樹的視頻。
雲無慮和方寅年商量了下，決定更新一期延時拍攝。這個視頻只有七分鐘，記錄了那晚的雨落雨停，配上空靈舒緩的輕音樂，保留了清晰的風聲和雨聲，輕松把人拉入夢幻的雨夜中。
雲無慮看完，對方寅年說：“適合睡前看，有助眠作用。”
說完打了個哈欠。
知道雲無慮要更新自己的單獨視頻，楓子鬼過來悄悄看一眼，恰好聽到這句話。他看向屏幕，只見上面滑過一條條彈幕。
［畫面真舒緩我好喜歡我看困了］
［太喜歡這種視頻了多更新點……打完這行字我已經閉上了眼睛］
［我好喜歡這個風鈴聲真的太妙了我先睡為敬］
［我好喜歡楓樹……畫面太仙看完我太困了……］
楓子鬼看完，提煉出關鍵詞：“他們喜歡我。”
雲無慮笑了笑，困意都跑掉了：“嗯，你說得很對，誰會不喜歡漂亮楓樹呢。”
楓子鬼很滿意：“你應該多更些我的視頻和照片。”
雲無慮連連點頭：“正好，最近倩倩要練習拍攝，讓她多拍拍你。”
明雪安速度分享了雨中楓樹的視頻，並且給雲無慮發了條私信。
［小師父！我終於完成城隍廟系列漫畫的第一話啦！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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熄燈之後, 陸月融躺在被窩裏，感覺到旁邊的被子微微陷了下去，啞聲喊了聲大黃後，果然聽到一聲“汪汪。”
陸月融伸手摸了摸，依舊什麽都觸碰不到。
閉上眼睛, 他忍不住胡思亂想，慢慢地，竟然也睡著了。
晚上十點，雲無慮進了陸月融的夢境。
他已經完全掌握了托夢技能, 在別人的夢裏，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輕松愜意。
陸月融今晚做了個美夢, 夢裏的他只有十二、三歲, 牽著大黃在公園裏散步。大黃看起來健康又活潑, 小陸月融的眼睛裏也帶著笑意。
雲無慮走到小陸月融面前, 打了聲招呼：“我是綠蔭城隍, 我聽到你的心願了, 所以來夢裏見你。”
小陸月融聞言楞了楞, 雲無慮的話讓他從美夢中回到現實，他看向年輕健康的大黃，眼眶一下就紅了：“這裏, 是夢。”
雲無慮也是第一次進入別人的美夢, 見到他這個反應, 有點不知所措。
正想安慰兩句，陸月融就抹了一把眼睛，臉上的稚氣消失了，眼神也變得孤僻沈靜。他對雲無慮鞠了一躬：“請您，幫我。”
雲無慮說：“我可以幫你打開天眼，但是你要知道，天眼一開，你除了能看到大黃，還會看到其他靈體，你確定要開嗎？”
這個問題，陸月融想過了無數次。假如有一天，他能看見大黃，但也會看到其他鬼魂，他會怎麽選？
他的答案一直很堅定：“要開。”
他想看見大黃，也想看見大黃眼中的世界，沒什麽好怕的。
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吧，”雲無慮頓了頓：“這次我可以給你開一天、一星期或者一個月，你自己選。等期限到了，我會再來見你一次，到時候由你決定，要不要關閉天眼。但是，你只有一次機會，慎重考慮。”
說完，雲無慮默了默，怎麽像開會員似的，還有個試用期。
陸月融想都沒想：“我選，永遠。”
對方要辦“終生會員”，雲無慮卻建議：“既然給了你試用期，就別浪費。”
陸月融沈默了下：“一個，月。”
其實他知道自己不會改變選擇，但是他不想辜負城隍爺的苦心。
雲無慮讓他閉上眼睛。陸月融閉上眼睛，長長的睫毛控制不住地亂顫。
雲無慮用手指觸摸他的左眼，往裏面放了一團靈氣。
“好了，睜眼吧。”雲無慮對他說註意事項：“未來一個月內，只要睜開左眼，你就能看見、觸摸靈體。只要遮住左眼，你就看不見也摸不到靈體。我送你一張平安符，記得隨時攜帶。”
開會員還送免費禮物，他真的很大方了！
“你繼續享受美夢吧，拜拜。”雲無慮不再打擾，離開了他的夢境。
陸月融醒的時候，眼中還有些迷茫，他昨晚好像做了一個美夢，還夢到綠蔭城隍爺了，城隍爺還和他說拜拜……
陸月融翻了個身，看到床頭櫃上多了一片楓葉，鮮艷如明霞！他倏地睜大眼睛，清晰地想起了整個夢境，只是不管他怎麽回憶，都想不起城隍爺的樣貌和聲音，只有一個朦朧的印象。
“汪汪~”
思緒被狗狗叫聲拉回，陸月融猛地坐起來，一團黃色影子從地面上彈起，小炮彈一樣沖向他！
陸月融張開雙手，穩穩接住大黃。掌心傳來涼涼的，柔軟的觸感。
時隔兩年，陸月融再次擁抱住了自己的小狗。
大黃沒想到，這一次主人真的接住了自己！它發出興奮的嗚嗚聲，不停地用腦袋拱陸月融的掌心。
陸月融捧著大黃的臉，眼尾紅了：“大黃，你變，年輕了。”
大黃的靈體，回到了最好的最有活力的年紀。但它的眼睛沒變，黑漆漆的，永遠熱烈，永遠純粹。
房門被敲響，門外傳來媽媽的聲音：“小融，起床了嗎？我捎你去學校。”
“嗯。”陸月融眨掉眼淚，聲音難掩雀躍：“馬上。”
陸瑾笑了笑，喃喃：“這孩子，今天怎麽好像很開心……”
早上起來，雲無慮發現房間裏多了個人。
一個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粉白色卷毛，看起來十六、七歲，一臉起床氣的少年。
少年身上穿著花襯衫花褲子，盤腿坐在狹窄的窩上。
小黑蹲在旁邊，好奇地看著少年，時不時嗅一嗅。
雲無慮覺得少年身上的花襯衫有點眼熟……啊，這不是外婆給小豬蓋的花被子嗎？
雲無慮清醒了：“林間？”
林間皺著眉頭看向他，眉間的紅印像一團燃燒的火，眼睛漆黑妖異，犬牙鋒利，不耐地吐出一句：“喊爺幹嘛？”
雲無慮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：“你這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人形了，但沒有衣服，所以把小被子變成衣服穿？”
林間的臉紅了紅，虛張聲勢：“不行嗎？少管爺。”
這貨變成人形後，怎麽一口一個爺。妖精叛逆期？
雲無慮懶聲說：“行，但是勞煩你變回豬，你這樣我沒法跟外婆解釋。”
林間想到了什麽，明艷的臉變得悶悶不樂，“砰”地變回豬形態，從花襯衫裏掙了出來。
猜到他在不開心什麽，雲無慮淡聲說：“每次修繕結束，分別之前，我們都會來外婆這裏聚餐慶祝。”
小豬豎起大大的耳朵，甩了甩尾巴：“你別磨蹭了，快給我準備早餐，我要立即馬上投入工作。”
雲無慮蹲下來，拉了下豬尾巴：“那麽積極？”
“哼，”小豬高傲地擡頭：“我熱愛工作，你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雲無慮松開小豬尾巴：“沒。”
小豬又指揮他：“記得帶上我的衣服！”
看著那身花襯衫花褲子，雲無慮真誠地問：“真的不需要我給你準備一身新衣服嗎？”
小豬一口回絕：“不需要。”
吃完早餐，雲無慮告訴外婆，他今天要把小豬帶回廟裏，還給老鄭。
外婆有些不舍地摸摸小豬腦袋，囑咐雲無慮收拾好小豬的東西，要按時給小豬餵飼料……
小豬聽著聽著，把頭抵在外婆的腿邊。這裏真的家的感覺，它不舍得離開。
外婆拍了拍小豬後背，把它抱起來，遞給雲無慮：“慢點開車，給小豬系好安全帶。”
雲無慮把小豬裝進寵物出行袋裏，提著上車。
等外婆進屋後，小豬爬出袋子，把袋子踢到下面，變回人形，穿著花襯衫花褲子，大喇喇地坐在後座。
想到什麽，他坐端正了些，低頭系上安全帶。
回到城隍廟，雲無慮提著早餐前往後院，林間跟在他身後，一邊參觀城隍廟一邊說：“這裏怎麽那麽破，爺的窩……房間在哪？”
穿過月洞門，雲無慮正準備回答，迎面遇上了洛十錦等妖精。
洛十錦看到穿著一身花襯衫花褲子的林間，感覺眼睛快被閃瞎了：“……這是什麽潮流？”
“你沒認出來嗎？”蘇泥笑了笑：“這是用外婆給他的小被子變的衣服。”
洛十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林間嗤笑：“看什麽看，你沒有。”
洛十錦：“……”這也能炫耀？
但他確實沒有外婆給的花被子，突然好酸。
小黑：“汪汪~”酸了。
老鄭已經習慣了自家老板浮誇的穿著，並沒有感到很意外。他接過老板的行李——都是外婆給的東西，然後對老板笑了笑：“老板，我帶你去房間吧。”
吃早餐的時候，洛十錦對雲無慮說：“你和老方發的vlog火了，有妖發到群裏，問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搞副業了。”
裴鳳挑眉：“群裏有妖想來廟裏玩。”
沈九：“主要是想來吸毛茸茸。”
蘇泥問雲無慮：“小城隍，歡迎嗎？”
昨天城隍廟更新的vlog上了C站首頁，熱度比之前的兩期都要高，會被他們的妖精朋友看到很正常。
“當然歡迎，”雲無慮喝了口豆漿，問洛十錦：“說到副業，我正在籌備開網店，你們想不想和我合作？有很多網友都想買你們做的手工燈籠。”
洛十錦想了想：“偶爾做一點手工來消遣還可以，訂單多的話，我們忙不過來。”
雲無慮點頭：“沒問題，就當是限量商品。”
前輩們都挺感興趣，洛十錦說：“那你看著辦吧，我們只負責做手工，別的工作可沒有興趣參與。”
雲無慮：“好，我安排好了，再來和你們商量。”
吃完早餐，林間爭分奪秒地去偏殿幹活。
看著他匆忙的背影，老鄭一臉茫然：“這是我老板嗎？不是別的妖精假扮的嗎？”
洛十錦哈哈大笑：“不怪老鄭發出這種疑問，這貨以前可是很散漫的，幹活沒那麽積極。”
雲無慮說：“我今天告訴他，完工後可以去外婆家吃散夥飯。本來是安撫一下他的離別愁緒，好像一不小心，安撫過頭了。”
洛十錦：“。”
有“熱愛工作”的林間加入，他們的施工進度像坐上了火箭。
一整個白天，雲無慮都是聽著哐哐哐梆梆梆的施工聲度過的。
這天傍晚，陸月融又來了，帶著大黃。
見到雲無慮，陸月融和他揮了揮手，一向冷寂的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。
雲無慮一笑：“來了。”
陸月融看到雲無慮左肩上的魂火，眼睛挪不開了。
天眼打開後，他有時候能看到人們肩膀上的魂火，有的亮有的暗。但雲無慮肩上的魂火，有些不同，明亮得仿佛能照進人心裏。
“要買香火嗎？”雲無慮問他。
陸月融收回目光：“要。”
陸月融買了香火，帶著大黃一起進城隍殿上香。
雲無慮再一次聽到，陸月融流暢的心聲：“多謝城隍爺，我已經得償所願，今天特來還願。往後的每個節假日，我都會過來給您上香。”
雲無慮笑著搖搖頭，心想陸月融還是年紀輕，還願也沒有定個期限，這不是把一輩子都許給城隍廟了？
陸月融拜完城隍，又去判官殿，黃昏正濃，危淵走到判官殿門口，正好和陸月融打了個照面。
陸月融見她眼睛上纏著繃帶，提醒了句：“小心，門檻。”
他垂眸看向門檻，卻不小心發現……她沒有影子！
危淵面向他：“你能看見我？”
陸月融手裏拿著一把香火，煙霧繚繞，讓危淵看起來更加妖異。
陸月融背脊一涼，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意識到，他已經能看見另一個世界。
陸月融僵硬地點了點頭。
“別緊張，”危淵想起他是誰了，提醒了句：“在城隍廟裏看到什麽，都不用害怕。但出了城隍廟，你就不要那麽憨直了，如果不想產生交集，就不要給鬼魂任何回應。”
陸月融又點了點頭：“謝謝。”
危淵俯身摸了摸大黃的腦袋，向院子走去。
陸月融不敢看她，動作僵硬地進了判官殿。
直到上完香，他都沒有緩過神來。判官殿忽然亮起燈光，他註視著八仙桌上的神像，忽然發現，神像的五官和方才那位姑娘極其神似，只是眼上沒有纏繃帶，看起來肅穆很多。
不、是、吧……
他剛才看見了判官？
出了判官殿，陸月融看到站在院中的雲無慮，他肩上蹲著一只黑貓。
在雲無慮身後，站著四個“人”，其中有兩位姑娘，一位是他剛才遇見的判官，另一位竟然是十五年前幫他拍家庭合影的陶倩倩！
陸月融睜大眼睛，心臟跳得厲害……他知道很多同學私下都說他面癱，他平時也確實沒什麽表情，但今天他頻頻把表情寫在臉上。
“小融，你能看見我了？”陶倩倩歪頭一笑：“重拍合照那天，我也在哦。”
陸月融頷首，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他出門之前，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，沒想到在城隍廟裏就那麽刺激了，天馬上就黑了，他走出城隍廟後，豈不是更“刺激”？
陸月融看向雲無慮，心想，雲無慮從什麽時候開始能看見靈體的？他看起來好冷靜。
知道陸月融要回家做飯，這次雲無慮沒有留他，只叮囑了句：“路上小心。”
陸月融點點頭，跨出城隍廟的那一刻，他聽到一個冷淡低沈的聲音。
“小朋友，楓葉別丟了。”
這個聲音很陌生，但非常清晰，像是直接傳達進腦海裏。他回頭看，雲無慮已經不在院子裏了。
不像是城隍爺的聲音，是誰呢？
他按了按背包，裏面裝著城隍爺給他的楓葉平安符。他轉身，走進暮色。
“能開飯了嗎？”林間癱在後院的休閑椅子上，工作一天，他不想當貍力了，只想當一條鹹魚。
雲無慮正在廚房忙碌，聞言說了句：“馬上就好，洗手吧。
林間哼了一聲：“你對我們妖怪一無所知，爺只要施展一個清潔術，就能變得幹幹凈凈。上次是為了在外婆面前裝豬，才配合洗澡。”
林間豎起兩指施展清潔術，身周刮起一陣清風，揚起他蔫兒噠噠的粉白頭發……噗的一聲，法術熄火了。
林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洛十錦拍了下他後腦勺：“今天用了太多法力，悠著點兒吧。”
於是，林間只能老老實實地去洗手了。
今晚吃牛肉火鍋。
城隍廟不是第一次打火鍋了，為了方便在廟裏打火鍋，洛十錦和沈九給雲無慮做了一個放食材的小推車——火鍋店同款，無敵方便。
雲無慮把燉了一下午的蘿蔔牛骨湯端上爐子，把裝滿新鮮食材的小推車推到餐桌旁邊。
開火沒多久，牛骨湯就翻滾起來，能看到大塊大塊的牛腩肉。鹵料完全滲入湯汁，聞著有種淡淡的藥香。
這裏沒外人，妖精鬼怪坐在一起，只有雲無慮一個活人。
老鄭主動攬下裝湯的工作，一碗裝著蘿蔔和牛腩的湯遞到林間面前，老鄭臉上掛著笑：“老板，快嘗嘗，城隍的廚藝真的很好！”
因為之前在裝豬，林間沒有吃過雲無慮做的飯，只看著別人吃過，看大家的反應，應該是好吃的。
“你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，就算好吃也要保持風度。”林間故作淡定地喝了一口湯，眼睛緩緩睜大，他夾起碗裏的蘿蔔咬下一大口，蘿蔔燉煮得很入味，芯裏像是裝著滿滿的牛肉湯汁，他兩口就吃完了。
飛快喝完一碗湯，他把空碗遞給老鄭：“再一碗。”
老鄭憋著笑，給他又裝了一碗湯。
老板，在美食面前，還保持什麽風度嘛！
蘇泥大笑：“感受過城隍廟的夥食，你就逃不掉了。小城隍，可以涮牛肉了嗎？”
“當然。”雲無慮用大漏勺下牛肉：“幫忙計時，這個是牛裏脊肉，燙十幾秒就可以了。”
這些牛肉是在他和牛肉攤的大叔預訂的，大叔平時就喜歡吃牛肉火鍋，知道他要下火鍋，特意幫他片好了牛肉，還建議他帶上一包手打牛肉丸。
蘇泥掐著秒表，時間一到，就讓他撈起牛肉。
牛裏脊肉肥瘦均衡，燙得正正好，蘸一下簡單的調料，就能把鮮味吃進嘴裏。
吃牛肉火鍋，燙肉的時間要拿捏好，雲無慮和蘇泥配合得越發熟練，燙肉的水準越來越高，小推車裏很快就壘起一疊空碟……
吃到一半，雲無慮還去炒了一盤牛肉河粉，鮮嫩的牛肉切成片，下河粉，撒上嬌嫩的油菜尖和蔥花。
出鍋的時候，香味充滿整個廚房。
普通食材，家常口味，但大受歡迎，沒幾分鐘就被一掃而空。
陶倩倩吃得很滿足：“感覺每一頓飯都能拍成vlog分享了，好好吃啊！”
林間摸了摸飽飽的肚子，看著面前的空碗，表情饜足。
蘇泥朝他揚了揚眉：“這位朋友，你好像有飯後感要說。”
林間：“嗝。”
蘇泥：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一個“嗝”包含了千言萬語啊！
另一邊，陸月融正在回家的公交車上。
陸月融坐得特別端正，肩線崩得很平直，不敢靠在椅背上。
因為，蹲在他腳邊，擼大黃的女生，不是活人。
女生穿著件校服，背著灰色書包，紮著馬尾，一邊摸著大黃的腦袋，一邊碎碎念。
他不敢側頭，看不見女生的唇形，有時她說得太輕，他就聽不清了。
“你好可愛啊，這個男生是你的主人嗎？你跟在他身邊，他知不知道啊？”
“昨天也看到你了，你們經常坐這趟公交嗎？明天會不會也坐啊？”
“哎，我到站了，希望下次也能遇見你啊，乖狗狗。”
公交車到站，女生走向車門。大黃不舍地對她叫了兩聲，女生回頭，陸月融恰好看向那邊，和她有過短暫對視。
女生皮膚慘白，額頭上有道猙獰傷口，衣領上也有血跡，比他在城隍廟見過的靈體都要恐怖一些。
或許是因為她那些溫和的碎碎念，陸月融沒有害怕。想起判官的話，他裝作什麽都沒看見，挪開了目光。
女生沒有發現異常，她下車後，公交車再次啟動。
陸月融悄悄回頭，發現女生坐在公交站的休息椅子上，哪兒也沒有去。
公交車站人來人往，沒有人能看見她。
原來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，大黃一直在過這種社交生活嗎？這兩年，大黃不會認識了很多鬼魂朋友吧……
這個女生，會一直在這條線路，不停地循環嗎？
要是這樣，未免太孤獨了。
要不明天，再坐一次這趟公交車吧。
＊
有很多粉絲都留言，希望城隍廟能單獨更新一期雨中楓樹的視頻。
雲無慮和方寅年商量了下，決定更新一期延時拍攝。這個視頻只有七分鐘，記錄了那晚的雨落雨停，配上空靈舒緩的輕音樂，保留了清晰的風聲和雨聲，輕松把人拉入夢幻的雨夜中。
雲無慮看完，對方寅年說：“適合睡前看，有助眠作用。”
說完打了個哈欠。
知道雲無慮要更新自己的單獨視頻，楓子鬼過來悄悄看一眼，恰好聽到這句話。他看向屏幕，只見上面滑過一條條彈幕。
［畫面真舒緩我好喜歡我看困了］
［太喜歡這種視頻了多更新點……打完這行字我已經閉上了眼睛］
［我好喜歡這個風鈴聲真的太妙了我先睡為敬］
［我好喜歡楓樹……畫面太仙看完我太困了……］
楓子鬼看完，提煉出關鍵詞：“他們喜歡我。”
雲無慮笑了笑，困意都跑掉了：“嗯，你說得很對，誰會不喜歡漂亮楓樹呢。”
楓子鬼很滿意：“你應該多更些我的視頻和照片。”
雲無慮連連點頭：“正好，最近倩倩要練習拍攝，讓她多拍拍你。”
明雪安速度分享了雨中楓樹的視頻，並且給雲無慮發了條私信。
［小師父！我終於完成城隍廟系列漫畫的第一話啦！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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